云澜之竭力捕捉灵力流向,厉魁杀招甫出,云澜之便已知晓。剑尖斜掠,格住厉魁黑竹箫。箫剑相交,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。云澜之欲待变招,但黑竹箫粘力甚巨,使尽力气也分之不开。突觉一股阴寒至极的灵气由箫至剑,传了过来。云澜之心道:“不好,厉魁要与我比拼灵力,我又如何能及得上他数十年苦修。”但势若骑虎,急催阳和灵气与厉魁至阴灵力抵抗,哪知那股灵气寒冽莫匹、连绵不绝,如洪涛般汹涌而入,循着云澜之周身经脉散括全身,自身阳和灵气与之相碰,好似火入江河,登时溃不成军,御敌不成反被逼出体外,化做滴滴冷汗。厉魁至阴灵气却散入百骸,激得他浑身冰冷,牙齿禁不住上下打颤,张口呼叫也不得而为。
碧凌见云澜之脸色由红变白,继而由白转青,全身灵气溢出,立时化水为冰。心知再过一时半刻,丈夫不死也得大病一场,再也顾不得与厉魁相见尴尬,放开怀中云峰,一跃而出,疾呼道:“厉叔叔手下留情。”群豪听到呼喊之声,便知云澜之处于下风,孙坚寻思道:“倘若让厉老鬼杀了这汉子,恐怕此间没人能制得住他,江汉四奇的大仇更是无从为报了。”他为人极重恩仇,云澜之又于他有活命之德,心念数转,便再掣出古锭刀,劈向厉魁肩背。
云澜之此时犹如身处九幽冥狱,寒冷异常,每流出一滴汗水,自幼苦修的灵气便随之溢出,凝结成冰。片刻工夫,头发眉须均如霜雪覆盖,几乎难以看透人面。厉魁却处之泰然,面色如故,听得身后古锭刀劈风而来,黑竹箫生出无穷黏力,云澜之手中利剑仿佛陷入蛮荒大泽之中,浑不着力,不得不随黑竹箫移动。厉魁身形一转,拖着云澜之滴溜溜连转两个圈子,将云澜之肩背送于孙坚刀下,孙坚本当两人以内力相拼,都是动弹不得,是以全力劈落。没想到厉魁大有余力,以云澜之为盾当己之刃,半空中硬生生将古锭刀后撤二寸,饶是如此,还是将云澜之衣服划破。
碧凌惊叫一声,知丈夫性命全在厉魁一念之间,双膝一软,跪了下去,泪水顺脸庞滑落,哀声道:“厉叔叔。”厉魁身为玉虚宫长老,与碧凌名为臣属,实则半师半友,碧凌对他即是敬畏,又是亲切。而他也素知碧凌极为好强,此时竟低声下气,语气中孰多了几分求恳之意,心头一软,黑竹箫上渡过去了灵力便少了一大半,云澜之登时缓过气来,碧凌也暗暗松了一口气。孙坚听到碧凌哀求之语,又见厉魁面色变换不定,一愣之间,不知是否再向厉魁出手。
云峰听从碧凌吩咐,始终不发一言,直见到父亲受制于人,母亲下跪求恳,再也忍受不住,从人群从硬挤而出。他人小力大,几步便抢到台前,指着厉魁道:“你是什么人,干什么欺负我爹妈?”厉魁闻声瞧去,但见云峰小脸涨得通红,瞪视自己,恨意陡起:“好哇,连小娃儿也有了,难怪十多年也不肯回宫,今天本座索性一不作,二不休,斩草除根,把这小杂种一起毙了。”碧凌见厉魁神色陡然一变,脸上布满煞气,心头一跳,落泪道:“厉叔叔,千错万错,都是我的错,求您……求您别为难他们父子。”
“父子?!”厉魁冷笑道:“你叫的倒亲热。”言辞中颇有愤恨之意。碧凌眼见厉魁脸色越来越难看,恍惚无计,只得低声道:“凌儿已经嫁人多年,未能禀明圣教,还请厉叔叔原宥。”玉虚宫秘术千奇百幻,诡异难测,中原武林不明其因,受害之人又是甚多,是以将玉虚宫称作“魔教”,玉虚宫门人则自称为“圣教”。厉魁听罢,冷哼一声,道:“你还记得圣教?嘿,不容易,真不容易。”碧凌顿时被他刺了个满面通红。
云峰忽道:“妈,你干嘛跪着?”伸手便要拉母亲起来,碧凌忙将儿子反手按倒,道:“峰儿,这是你厉爷爷,快给他老人家磕头。”云峰道:“他欺负爹爹,不是好人,我不给他磕头。”眉宇间尽是倔强神色。碧凌在他臀上痛击两掌,云峰依旧昂然长跪,不肯折腰。忽听厉魁冷哼道:“不敢当,我可没这等福气。”
碧凌泪眼婆娑,急道:“凌儿管教无方,您……您大人大量,千万别和小儿一般见识。”厉魁冷喝道:“哭什么?你口口声声不离丈夫儿子,你眼里还有宫主没有?”碧凌黯然道:“凌儿多年来不能在爹爹身边随侍,有违孝道,还请厉叔叔责罚。”厉魁还未回话,云峰抢道:“妈,你认识他么?要是不认得,就算你犯了错,也不干别人的事。”他虽是糊里糊涂、不明究里,但听厉魁与碧凌说得多了,也多少知道了一点,心想这老儿冷厉至极,若是求饶定是无用,反不如和他讲理,说不定倒能救回爹妈性命。